休斯敦。聯合政府航天總部，因為靠近休斯敦火箭發射中心，近水樓臺，成立了總部。這是一座蛋形的巨大建築，原本柔和的象牙白在夕陽的映射下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。丁峻感受到自己心臟怦怦跳動的聲音，偏是臉上沒有什麽表情，一如既往地堅毅和沈著。這裏他並不陌生，本科畢業的時候曾在這裏參觀實習過三個月，研究生時期又被送到這裏參加了一年的實習。作為新一代的海軍力量，參與認識了解航空航天技術是沒有錯的。

一共一百零八個臺階！丁峻一口氣登到頂，根本沒有喘粗氣，這點小運動對他來說不算什麽。進門，刷指紋，瞳紋，聲紋，密碼，四道工序一氣呵成。門口傳來親切洋溢的電子女聲：丁先生，您好！請您進308號辦公室！斯瓦茲先生在等候您。漢語。丁峻在心裏微笑了一下，幾年不見，改進了嘛，以前只有說英語，現在居然能根據訪客的不同國家說該國語言。

尼古拉 斯瓦茲，法國人，已經從法國航天總局退休下來，現在聯合政府航天總部擔任一個不知名的閑職，對外宣稱是顧問。丁峻對他也不陌生，他上過他的課，一度老頭還是很喜歡他的。實習結束的時候就想把他帶到航天部工作，但是丁峻謝絕了，他對從小面對的藍色海洋更感興趣。斯瓦茲說，“那裏也是海。你有聽說過一句話，我們的征程是星辰大海。你會改變主意的！”這裏是一間半電子化辦公室。法國老斯瓦茲熱情把丁峻迎了進去，“丁，好久不見，你還好嗎？我說過，你會改變主意的！”

丁峻向他行軍禮，“Monsieur Soize，我相信我改變這個主意是因為您出力甚多！”老頭狡黠地笑了，“正是我向你們軍部點的名！這個行動很適合你，你不會後悔的。請坐，不用拘謹，這裏不是貴國軍部，我也不是你的上級。我們來聊聊天，這些天，我要和很多像你這樣的熱血青年單獨聊天。”丁峻在他示意的沙發上坐下，太軟了，這裏正襟危坐可不大容易。

“聯合政府有一個火種計劃”，斯瓦茲在辦公桌上輸入密碼，頓時丁峻的眼前出現了一幅三維立體星空圖，這是一個天球的模擬，中心是小小的地球。斯瓦茲用手虛點，天球便在他手下轉動起來，局部放大。

“這裏，有一顆恒星，科學家認為，類似太陽，適合人類居住。但是所有行星裏面只有第三行星與地球最為相似。你知道一顆星球適合生命發展的最重要元素是什麽嗎？”斯瓦茲問。

“是水。”

“錯！是大氣層。唯有大氣層，才能保護住這顆星球不會飽受襲擊和創傷，才能維系上面脆弱的生靈。你說的水，那是很重要，但是水可以被彗星或者其他隕星帶來，倒不一定非要已經存在。而且，有了大氣層，有了氣流，水才可以循環，才會有風雨雲電。第三行星就有完全令人不失望的大氣層，氧氣濃度也合適，它其實也有海洋也就是水，很有可能這是一顆運動逐漸衰減，曾經也孕育過生命甚至文明的星球。但是，它現在沒有動態的內核，沒有磁場。也就是說它的內部沒有流動的巖漿，他的大陸板結，不再擁有板塊運動。我們曾經的任務就是派人過去，做了大量的地下工程，建立了相當規模的試驗室，而現在的任務，就是把內核重新點燃，讓它自轉，產生磁場，板塊繼續漂移，制造出另外一個地球出來。”

“星際移民？”丁峻詢問。

“只能說是以星際移民為目標的大型試驗。”斯瓦茲笑著說，“現在這個項目只是點火，聯合政府為此次行動取了一個代號叫‘火種計劃’。”

“聽起來很不錯”，丁峻回答，心裏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感覺，“可是為什麽弄得神神秘秘的？”

斯瓦茲聳聳肩，“你們中國人說話，眾口難調。作為一個有70億人口的地球聯合政府，尚未完全解決所有人的絕對溫飽問題，卻要斥資上萬億來做這麽一個試驗，也許在很多人眼裏，是一項巨大的浪費。保密只是出於政治目的。丁，你有意願加入嗎？”

“軍部的命令就是我的意願，我來之前已經交代過了。我只是奇怪，聯合政府斥巨資做這樣一個移民計劃，有何意義？RB5星系離這裏如此遙遠，一旦移民出去，很快就會鬧獨立，不再受聯合政府管轄，搞不好還要為所謂的自由打上一仗，這劃算嗎？”

聽到這個問題，斯瓦茲反而開心地笑了，“你做學生的時候，經常就會有一些古怪的念頭。這麽說吧，這也是人類進化的一個過程。從長遠來看，先爬上岸的魚才有機會進化成為靈長類。從現實角度看，但凡子女長大成人便會離父母而去宣告獨立，甚至會為了所謂的自由和父母幹上一仗，可是沒有哪對父母會放棄養兒育女的樂趣。”

丁峻瞪著眼前的這個洋鬼子，感覺很沒話說，但是內心深處，似乎承認了他這種觀點。在曾經的大航海時代，最屌絲的歐洲文明占領先機，致使了美洲和澳洲的發達，英語成為不可一世的世界語言工具，相對比較，在當時比較文雅和高端的亞洲文明就落了下風。也許，他說得有道理。

斯瓦茲繼續發話，“不過我看了你呈交上來的名單，只有男性，沒有女性，這可不行。星際航行中最不可或缺的就是女人了，女人心思細膩，工作機敏，而且比起你們更耐得住漫漫太空中的無聊。早在無重力航天時代，她們的鈣流失速度都比男人緩慢，能承受更大的心理重負。最重要的是……”斯瓦茲頓了一下，用了難得的嚴肅口氣說，“這個火種不光是地球的火種，更是人類繁衍的火種，母親的職位不能取代。普羅米修斯號上面允許註冊結婚，所有法律文書都有效，在船上的男女同事因為自發的戀愛關系註冊結婚，受聯合政府保護。”

丁峻感覺有點迷糊，這都什麽跟什麽？普羅米修斯號允許結婚，不反對男女船員交往，難道連生孩子的條件都具備了？斯瓦茲說，“很快你就明白了。你和你的隊友，將是燧人氏號子艇的操作者，你是指令長。但是鑒於你對於該項目的不熟悉，我會再給你們派一個領隊。下面的六個月，你和你的隊友和這位新領隊熟悉磨合互通有無，參與航天各項知識和技能訓練。你的大腦芯片接口，還好用吧？下面六個月，要強行在你大腦裏灌輸一些知識，之後你的芯片接口要暫時封閉不用。因為到了外面，過度依賴現有知識體系，不是什麽好事，你們要充分發揮大腦潛能。”

“那我和這個領隊，關鍵時刻誰說了算？”丁峻問。

“你是最高決策者，如果有意見紛爭，以你為準。這個領隊，是高能物理的博士，她的導師是此次計劃的決策人之一，論文也是在上一次普羅米修斯號前往RB5星系的途中完成的。我希望你們能通力合作，完成此次任務！”

說著，斯瓦茲從抽屜裏取出一張紙，遞給丁峻，上面一張傳統半身照片，一個嚴肅的華裔女孩子看著鏡頭，下面簡單的幾行字，姓名：王曼農，出生地：法國波爾多。Insa-Toulouse工程師學位，碩士學位，博士學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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